父親的沉默
記憶中,父親不是一個多說話的人,他習慣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想法,所以,小時候的我調皮搗蛋挨上一頓揍那是常有的事情,那哭聲更是震天響,周圍的村民一聽到哭聲便會停下手中的活計,互相打趣道,老張又在拾掇他兒子瞭。
我算不上什麼英雄好漢,所以在挨揍時大聲哭喊是我唯一的發泄方式。而我的哭聲在父親錘煉下變得越來越小,以至於村民閑暇時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時我倒成瞭話題,一個說:老張傢的娃骨頭倒是硬,拾掇他竟然不哭瞭,沒瞭這愛哭鬼還不習慣瞭。此話一出,村民便哄然大笑,而蹲在人群中的父親則是漲紅瞭臉,一句話也不說。我站在遠處看著,不知道為什麼,突然就拾起一個石子扔向瞭說話那人,砰的一聲,就正中目標,不等我撒腿跑的功夫,父親已站在瞭眼前。
話說到這裡,便自然地想起瞭父親的容貌,父親是地道的陜西漢子,個子不高,電工、木工都會做,那雙手像是沾染瞭世間滄桑一般,眉頭的皺紋已重的層層疊疊,可就算這樣,父親仍然年輕著,喝酒的斤兩沒人比得過他,他的肩上仍然扛著一個傢的重擔。
回到記憶裡,父親將我抓瞭回去,關瞭門,狠狠地教訓瞭我一頓,還記得那次我整整三天下不瞭床,而我居然沒有哭泣,記憶中父親坐在我的床頭,沉默的一根一根地抽著煙,我也一言不發,可是從他那略微佝僂的背影中明白瞭什麼。時光如梭,我快小學畢業瞭,父親承包瞭工程,做得風生水起,可他仍然不愛說話。傢中蓋瞭新房,我仍然記得,房子建成的那天親朋好友來傢裡時父親臉上的笑容,那天,父親喝醉瞭,他說瞭很多,而我並沒有用心聽,現在回想,後悔不已。那天,我細細端詳瞭父親,記憶中那個挺拔的身軀已漸漸彎曲,他的肩膀已不如往日般寬厚,時光奪走瞭他的氣血,那個陜西大漢老瞭,不再年輕,傢中的瑣屑之事也讓他煩心,時常發怒也在情理之中,我開始理解他,我的父親,我要接過他手中的擔子,讓他在年輕一把。